香港，4 月 30 日—— 唐纳德・特朗普发起的全球贸易战，势必将加剧全球两大汽车市场（中国和美国）以外地区的竞争。然而，中国和底特律（美国汽车工业中心）都将一同承受由此带来的痛苦。

在美国总统本月对汽车进口加征 25% 的关税之前，美国政府就已将中国汽车制造商拒之门外。尽管特朗普在周二同意避免汽车关税与其他关税叠加，并为本土制造商提供一些进口零部件关税方面的减免，但他对汽车征收的两位数关税，仍将迫使通用汽车（GM.N）、丰田汽车（7203.T）和现代汽车（005380.KS）等企业，在其他地区展开一场争夺市场份额的竞赛。

这对中国来说意味着麻烦。据德国商业银行高级经济学家吴汤米（Tommy Wu）称，汽车行业是经济增长的引擎，去年汽车行业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 10%，占出口总额的 6.5%。汽车行业也是中国企业维持国内工厂高效运转、并在海外实现技术主导地位的一个象征。

在中国，国内对汽车的需求本就疲软。比亚迪（002594.SZ，1211.HK）、吉利汽车（0175.HK）、上汽集团（600104.SH）以及其他国内车企去年共向海外出口了近 600 万辆汽车，同比增长 19%。总体而言，中国的汽车制造商具备供应全球汽车市场（规模约 9000 万辆）一半份额的产能。

如今，美国政府对中国发起的范围更广的贸易攻势，可能会让汽车制造商在中国这个庞大市场的潜在买家变得更少。在上周的上海车展开幕式上，中国的汽车制造商、供应商以及软件供应商向路透社 Breakingviews 专栏表示，他们今年的重点将是在其他地区实现更多的汽车销售。

障碍

这一策略看起来愈发困难重重。俄罗斯作为中国汽车品牌最大的海外市场，如今也对外国企业变得不太友好。在乌克兰冲突爆发后，中国制造的汽车涌入这个东欧国家，以填补丰田、大众（VOWG.DE）和斯特兰蒂斯（STLAM.MI）等西方竞争对手匆忙撤离后留下的市场空白。

根据总部位于纽约的研究机构荣鼎咨询（Rhodium）的数据，截至去年，包括吉利（Geely）和长城（Great Wall）在内的中国同行占到俄罗斯市场的一半以上，打开了俄罗斯市场的新标签，仅这些汽车的销量就占到中国汽车出口的五分之一左右。然而，从2025年开始，莫斯科通过提高每辆售出的汽车的回收费，引入了准关税。本地品牌可以报销这笔费用。外国的不能。

根据国际贸易中心的数据，今年前两个月，中国对俄罗斯的汽车出口量约为 6 万辆，这表明第一季度的出口总量将远低于去年同期约 17 万辆的中国出口量。对于中国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失望的商业结果，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在 4 月访问莫斯科期间曾称中俄两国 “永远是朋友，而非敌人”。

当然，美国和俄罗斯并非是仅有的对中国汽车制造实力设置障碍的国家。土耳其、巴西和欧盟等也在试图设置壁垒。欧盟在去年 10 月将对中国制造的电动汽车的关税提高到了最高 45.3%。

只有少数几个没有大型汽车品牌或无需保护本土汽车制造业的国家真正对中国汽车进口持开放态度。这些国家包括澳大利亚、挪威和沙特阿拉伯。英国目前也仍是一个机会，因为它尚未实施与欧盟对电动汽车相同的关税政策。据荣鼎咨询（Rhodium）称，总体而言，对中国汽车制造商持欢迎态度的这些经济体的年销售总额可能约为 1000 万辆。

奇瑞领先

将汽车运往这几十个小而分散的市场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但一家中国公司正在取得成功。总部位于安徽的奇瑞计划在香港首次公开发行（ipo）的招股说明书显示，该公司于2001年在海外销售了第一辆汽车，并已扩大到在100多个国家销售汽车，成为中国最大的汽车出口商。在2024年前9个月，这家国有企业的海外销售额增长超过35%，达到800亿元人民币，该集团实现了超过7%的税前利润率，与通用汽车相似。

然而，它从未打入美国市场，而且它的许多个别市场都很小。上海咨询公司AutoForesight的创始人张宇表示，这种策略就像试图从鸡肋上切下瘦肉。与通用汽车公布的2024年全年近1800亿美元的营收相比，奇瑞的总销量相形见绌。

当其他企业试图效仿奇瑞时，在这些规模不算大的市场中，竞争将会加剧。而且，底特律三大汽车制造商的全球业务覆盖范围与中国汽车出口商的目标市场存在重叠：根据路孚特（LSEG）的数据，斯特兰蒂斯（Stellantis）的销售额中只有约 40% 来自北美；福特（Ford，股票代码 F.N）近三分之一的销售额以及通用汽车（GM）约五分之一的销售额来自美国以外的地区。

对于福特和斯特兰蒂斯来说，欧洲是它们在美国之外最大的市场。南美洲是斯特兰蒂斯的第二大市场，通用汽车在那里也有相当规模的业务。像墨西哥这样内燃机仍然很受欢迎的地方，将成为关键的竞争战场。去年，中国出口的汽车中约 75% 是高油耗车型。

市场饱和的迹象迅速显现。Visible Alpha 调查的分析师预计，福特今年在南美洲的收入增长将放缓至 4% 以下，而 2024 年这一数字为 31%；通用汽车和斯特兰蒂斯在南美洲的单位销量预计同样只会实现个位数的低增长。

与此同时，中国乘用车协会警告称，中国的汽车出口量可能会五年来首次下降。根据咨询公司 Automobility 的数据，日本和美国车企去年在华销售额分别下降了 18% 和 23%。斯特兰蒂斯、三菱和雷诺（Renault，股票代码 RENA.PA）实际上已经退出了中国市场。通用汽车在去年 12 月进行了 50 亿美元的资产减记，其中一部分原因与关闭中国的工厂有关。日产（Nissan，股票代码 7201.T）也削减了在中国的产能。

中国的汽车行业领军企业也将面临一场变革。例如，与本田（Honda，股票代码 7267.T）和日产（Nissan）均有合作的国有车企东风汽车（0489.HK），在 2024 年只利用了其约一半的乘用车产能，并且正在与同为国有汽车制造商的长安汽车商讨合并事宜，长安汽车是福特的合资伙伴之一。

不过，汽车产业对中国的重要性意味着，中国的汽车制造商不太可能像全球同行那样迅速削减产能。国有企业通常也不像私营企业竞争对手那样看重利润。特朗普发起的贸易战将会损害全球各地的汽车制造商，中国的车企更是深受其害。但中国企业或许对痛苦有着更高的承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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