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12日苏亮对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的采访

2018年，我在上海出席了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您在那里的一次演讲中说，中国建设了一座通往世界的桥梁，建设了一座通往繁荣的桥梁，正在建设一座通往未来的桥梁，这就是中国著名的三座桥梁。你的想法有什么改变吗？中国正在建造新的桥梁吗？

我已经六年没有回到中国了——那是我六年前的最后一次访问。从我目前所看到的情况来看，这座通往未来的桥梁显然是中国正在努力建设的事业。机器人人工智能、中国人民的辛勤工作和战略方针的结合，为这座通往未来的桥梁做出了很大贡献。发展将在三个方面快速实现：机器人、人工智能、辛勤工作以及所有聚焦于未来产业的东西，它们将更快、更好地改变中国经济。

欧洲央行如何看待中国在全球经济复苏中的作用，尤其是在全球供应链日益分化的背景下？您希望欧洲央行与中国金融机构开展什么样的对话或合作？

我们在欧洲央行与中国的主要合作和对话是与中国人民银行（PBOC）进行的，因为我们都是一个大地区的央行。我们有一些共同的关切，一些共同的挑战，我们在这些问题上进行了强有力和深入的对话。我们都非常重视维持金融稳定的监管框架和监督。我们在欧洲央行的主要职责是稳定物价，这在我们的战略中有明确规定。我们已接近2%的中期通胀目标，我们将其定义为价格稳定。但如果我们没有金融稳定，就不可能有价格稳定。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我认为中国人民银行与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非常重视一个坚实的监管环境和强有力的监督，这样我们的金融部门才会稳定和稳固，因为这符合我们所服务的人民的利益。

今年是中国与欧盟（即当时的欧洲经济共同体）建交50周年。作为欧洲央行行长和欧洲政界人士，您如何看待过去50年中欧合作？

欧盟与中国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我们提高了两个地区之间的贸易水平，在过去几十年里，我们看到了直接投资的增加。

未来的合作将会是什么样子？

我非常希望，为了金融稳定和物价稳定，中国和欧盟将继续合作，继续对话，坦诚相待，按照双方都同意的规则行事。例如，我认为世贸组织的规则是两个地区都同意支持并签署的规则。我认为，对话、合作和寻求双赢解决方案的决心将继续得到双方的认同。

你谈到了稳定和规则。你认为美国政府现在所做的是对稳定和规则的一种风险吗？他们正在提高关税，给世界经济带来不确定性。

我会关注你的最后一点。公告或决策威胁所带来的不确定性正在抑制投资。它正在引导所有机构降低对全球经济、美国、中国和欧洲的增长预测。我们现在的情况真是双输。越早消除不确定性，越早在各方之间达成协议——特别是在关税问题上，但也包括其他问题，如非关税壁垒——我们的处境就越好。经济参与者、投资者和雇主很难应对不确定性。这同样适用于我们中央银行，因为当我们需要预测，预测经济的演变和价格水平时，如果我们有这种巨大的不确定性，它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非常困难。

因此，当中国和美国代表团在伦敦表示他们取得了进展时，这是一个好消息。

我希望进展的方向是消除尽可能多的不确定性。如果它达到一种新的平衡，对所有国家都有利，那么它就是积极的。

谈中欧关系就不能不谈中美关系。你在华盛顿和欧洲都工作过。您如何看待当前中美关系？您认为中美关系将如何影响中欧关系？

我不想对中美双方会谈的结果做任何预测和预测。这是政治领导人、贸易和商务部长讨论和推进的问题。但我观察到的是，我们所有的国家——欧盟成员国、中国、美国和许多其他国家——本质上都受到供应链的束缚。当你开始剖析一件产品时，你会意识到它的原产地是什么，零部件来自哪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需要经过什么样的旅程，国家之间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令人惊讶的。影响一个人的会影响其他人，如果情况不能令人满意地解决，不确定性不能消除，企业界将重新考虑他们的供应链。他们将重新考虑他们的供应和采购，这将导致更大的脆弱性和一段不确定时期，在此期间，增长可能会受到损害，在此期间，我们可能会面临通胀压力。我认为这不符合任何国家的利益。正如我所说，不仅是美国、中国和欧洲，还有许多其他国家。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支持亚当·斯密，你支持自由主义。你认为我们在世界上看到的是自由主义和自由贸易规则的一种失败吗？

我们必须承认有哪些好处，也有哪些缺点。当你看到有多少额外的活动繁荣起来了，有多少增长增加了，有多少人摆脱了贫困，特别是在这个国家，在中国，人们的福祉得到了改善，你会发现这些好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国际开放贸易和自由市场带来了许多好处，但也产生了一些负面后果。世界上有些地区的工业活动已经消亡，人们失去了工作，而这些地区没有采取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必须注意到这一点。我们必须非常诚实地看待这个问题，并决定我们要如何补救这些情况。这与减少不平衡有很大关系，减少我们在国际和国内都看到的不平衡。

就像你说的，中国从全球化中获得了很多好处，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们在欧洲听到了一些关于降低中国风险的概念。你对这个概念有什么看法？

降低风险的原则并不令人惊讶，我认为新冠疫情期间这一原则得到了加强。大家知道，在疫情期间，一些国家和地区突然意识到，他们不再拥有生产所需药品（如口罩）的生产设施，因此他们变得依赖和脆弱。这种不受伤害、不完全依赖单一供应来源的愿望是完全合理的，因为这些产品——不一定是口罩——被认为是战略性的。各国认为他们需要替代供应来源是完全正常的。我们需要有一定程度的供应安全，这样我们就不会受到失败或单方面决定的摆布，这将暴露我们人民的安全。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合法的，但这并不妨碍合作。它不会阻止国际贸易。

谈到金融创新，人们总是关注数字金融和绿色金融。欧洲央行正在积极探索数字欧元。从欧洲银行家的角度来看，这将如何影响金融业的未来？在金融绿色创新方面，欧洲央行和中国人民银行未来如何合作？

首先，中国央行和欧洲央行都在研究一种数字货币。中国领先了，它开始得更早。我们从六年前就开始了，如果立法机关支持这个提议，我们就可以准备好启动。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简单地说，就是因为客户的需求。因为许多欧洲人——不是全部，但很多人——喜欢用电子方式支付，不用现金。许多欧洲人仍然喜欢现金。我喜欢现金。因此，我们将继续拥有现金，我们将在几年后发行新钞。但我们需要，作为金融舞台上的主权表达，能够回应我们的客户，欧洲人的需求。如果他们想要现金，我们应该能够印出安全的钞票。如果他们想要数字现金，我们应该能够提供数字欧元。我们希望确保我们提供的是欧洲可用的服务，这样在整个欧元区就有一种支付手段和一种可靠的货币，可以帮助你进行在线交易，点对点交易，企业对企业交易，这就是数字欧元的目的。

那么绿色融资呢？

绿色融资是由商业银行或国际机构开展的一项活动。作为一家公共机构，欧洲投资银行（European Investment Bank）也发挥了作用。正如你所知，欧洲已经批准了一个可用的绿色债券框架，我认为中国为了发行自己的框架，已经非常仔细地遵守了这个框架。但这是商业银行的事。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根据《福布斯》2019年、2020年、2022年、2023年和2024年的排名，您是全球第二大最有权势的女性。你的人生经历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羡慕。你对他们如何成功有什么建议吗？

女性有潜力在她们选择的任何领域茁壮成长。我认为，他们应该始终利用这种信心和精力，没有这种信心和精力，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们应该培养这种信心和精力，永远不要被吓倒，也不要在实现自己的目标时退缩。他们必须相信自己。我希望他们能得到我有幸从家人和朋友那里得到的支持，因为这对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非常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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