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问题是结构性的；迄今为止的应对措施尚未解决根本原因。

根据不同的衡量标准，中国经济目前是世界第一或第二大经济体。就贸易关系而言，中国也是世界第二紧密联系的国家，仅次于欧盟，并且是新兴市场的主要投资者和贷款方。了解中国的发展方向对全世界都至关重要。这需要评估中国的优势以及它面临的挑战，其中可以重点介绍十大挑战。

中国决策者表示，尽管唐纳德·特朗普总统挑起贸易战，但经济前景依然乐观，中国的增长目标也维持在5%。然而，要到2024年达到这一水平，中国需要实现1万亿美元的巨额贸易顺差。如今，中国贸易正受到外部保护主义抬头​​的威胁。

宽松的财政政策已使官方赤字占GDP的比例从3%降至4%，达到历史最高水平，货币政策也开始放松。然而，中国尚未宣布任何刺激措施——这是对外部环境较为保守的应对措施。与此同时，中国的通胀目标已从3%下调至2% ¹，但现实是，中国已经深陷根深蒂固的通货紧缩，而政府似乎尚未做好应对的准备。

这可能是因为即使在通货紧缩的环境下，中国也需要在出口市场保持竞争力。2024年出口价格下跌，并在2025年持续下跌。甚至中国的消费者价格自2025年2月以来也出现下降。虽然压低价格以求竞争并非没有风险（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的经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García-Herrero和Xu，2025年），但特朗普总统的关税和美元的持续疲软并没有给中国留下太多空间。

中国也已确认将继续加强制造业作为增长引擎的作用——无意通过减少供应来纠正产能过剩。由于财政赤字的增加似乎是为了支持地方政府的债务重组，而非刺激国内消费，而且中国劳动力市场依然疲软，可支配收入停滞不前，因此预计2025年中国消费不会大幅增长。因此，中国需要继续推动出口以减少产能过剩。 

对于欧洲来说，这些趋势令人担忧，因为中国产品可能会进一步涌入欧洲市场，而且在强大的通货紧缩压力下，在华的欧洲企业将面临来自中国企业的更激烈的竞争。

中国还计划加强关键技术的自主发展，包括人工智能 (AI)、量子计算和半导体——而中国在这些领域仍然落后于美国 (García-Herrero等人，2025)。“星际之门”人工智能项目²等美国大规模投资计划， 促使北京向人工智能和量子^{3 领域}投入更多资源。2025 年 1 月推出DeepSeek 人工智能平台后，中国的可信度显著提升 (Martens，2025)。

这会奏效吗？中国十大经济挑战

中国的战略能否重振经济或缓解结构性减速，将取决于其应对中国十大挑战的程度。

挑战一：几乎没有财政空间

多年来，中国一直因其雄厚的财政空间而备受其他经济体羡慕，这使其能够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也就是出口需求暴跌之际实施大规模刺激政策。然而，这一巨额刺激措施也导致公共债务不断膨胀，目前已相当于GDP的100%（图1）。这一水平低于美国，但与人均收入与中国相近的国家相比，仍然相当高昂。

中国不断增长的公共债务源于巨大的财政赤字，尤其是当考虑到地方政府的借款总额时，其中包括通过广泛用于融资房地产和基础设施项目^4的特殊工具产生的借款 （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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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二：货币政策约束

中国长期以来拥有货币政策的余地，尤其是在发达经济体为应对2020年新冠疫情而推出超宽松货币政策，使其利率接近甚至低于零之后。中国在此期间的大部分时间都将利率维持在3%以上，但最近由于经济停滞，不得不下调利率。

中国人民银行（PBoC）仍有降息甚至量化宽松的空间，但现实是，货币政策仍然具有限制性，一方面是由于通货紧缩导致的实际利率居高不下，另一方面是货币总量放缓（图3）。两大制约因素解释了这种“勉强”的紧缩政策。首先，人民币汇率偏弱导致中国人民银行放松货币政策的空间较小。其次，盈利能力本已很差的中资银行将难以承受进一步降息导致的净息差进一步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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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三：国内需求

中国产量持续远超国内销售能力（图5）。尽管制造业一直是中国的增长引擎，但自2021年以来，在房地产行业崩溃的背景下，这一趋势更是大幅加剧（见挑战7）。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远超GDP，而房地产投资则大幅下降（图6）。在某些行业，尤其​​是绿色科技行业，中国企业的资本投资规模庞大，几乎占全球总投资的90%，例如太阳能电池板行业（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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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四：外部需求和地缘政治挑战

对中国来说，好消息是，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世界接纳了更多中国出口产品。中国进口一直停滞不前，这意味着巨大的贸易顺差，这对经济增长至关重要（图8）。然而，在世界各地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背景下，制成品出口激增，推动中国在全球制造业出口中的份额达到18%，这可能难以维持（图9）。

美国已经减少了从中国的进口，而欧盟和新兴市场的进口却有所增加（尽管欧盟对中国电动汽车征收了关税）。似乎很难相信中国庞大的工业产能还能像过去一样继续依赖国外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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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五：产能过剩与通货紧缩压力

尽管世界其他国家都在从中国进口，但中国的工业产能实在太多，难以吸收。中国的产能利用率已从2021年的峰值回落，接近疫情期间的水平（尽管仍高于2015年中国产能过剩最严重的时期；图10）。不过，产能利用率可能并非衡量中国产能过剩的最佳指标，因为它与美国⁵相当。然而，生产者价格暴跌是问题的一个信号，给企业利润率带来下行压力（图11）。除非中国能够促进国内消费，否则不断加剧的保护主义只会加剧中国的通货紧缩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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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六：私人消费持续低迷，缺乏政策支持

人们普遍认为，增加私人消费将有助于解决中国的失衡问题⁶，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中国私人消费占GDP的比率仍然低得可怜，尤其是与固定资产投资相比。虽然投资过高，但国内储蓄却更高。中国仍然拥有世界上最高的储蓄率（图12），这既是对福利国家缺乏的回应，也是私人储蓄机会稀缺的体现。

改变这种状况需要进行重大改革，例如强化养老金制度、提供失业救济金和公共医疗。但这些改革似乎都不在政府的议程上。国家主席习近平对以福利国家为基础的模式表示了保留，他称之为“福利主义” 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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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七：房地产仍是资产价格通缩的推手

长期以来，房地产行业一直是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占经济增长总量的三分之一，也占固定资产投资的三分之一），但在2021年，随着中国最大的开发商恒大地产违约，房地产行业陷入崩溃。此后，房地产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一直为负（此前贡献率已经很低；图14）。房价和房地产交易量多年来持续下降（图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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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八：过度投资，回报却越来越低

中国的高储蓄滋养了巨大的投资热潮。这股热潮无疑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但它作为主要增长动力维持的时间过长，最终变得过度，这从日益低迷的回报率中清晰可见。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国有企业（SOE）的资产回报率较低，而私营企业（POE）的资产回报率也同样较低（图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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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9：人口减少

就人口老龄化速度而言，中国是一个异类。1980年实施的独生子女政策解释了中国艰难的人口结构⁸，但自2019年以来，生育率也迅速下降（图1 7 ），这可能是由于环境不确定性大大增加，导致人们对未来经济前景产生负面情绪。

即使中国人口已达峰值，劳动力数量正在下降，只要中国继续推进城镇化，劳动力对GDP增长的实际贡献就应该保持正增长。城镇化进程预计将于2035年完成（García-Herrero，2023年），届时劳动力数量的下降也将开始在城市地区显现，对生产力产生负面影响，每年导致经济增长约1.3个百分点（图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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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战10：美国技术遏制

中国与美国在创新方面存在竞争。美国研发支出占GDP的比重超过中国（图19 ），这意味着中国很难突破美国的全球技术主导地位。此外，美国一直试图通过各种手段遏制中国的技术进步，包括对先进技术的出口管制（图20 ）。

问题仍然是，美国能否成功遏制中国，以及中国的创新推动是否有助于提高其全要素生产率，或者换句话说，是否有助于缓解结构性减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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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自特朗普总统回归以来，中国经济面临的挑战愈发严峻。中国政府已宣布多项措施，力争在2025年将经济增长稳定在5%左右，但这些措施似乎不足以应对挑战。

在日益艰难的外部环境下，中国经济政策制定者应该接受结构性减速不可避免，而不是在不采取措施刺激消费的情况下进一步推高工业产能：结构性失衡需要结构性改革。特别是，建立一个运转良好的福利国家将降低过高的家庭储蓄，而这些储蓄本质上是预防性的。但这类改革似乎并不在中国领导层的计划之中。

源连接：https://www.bruegel.org/analysis/ten-challenges-facing-chinas-econo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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